新作速遞 | 詩人張抱巖詩歌刊發《詩刊》雜志

日前，我省詩人張抱巖詩歌《四里湖》刊發《詩刊》雜志2022年第9期。

作品欣賞

晚事

繁華落盡

老母親坐在板凳上為社區栽花

到現在我才知道，

春天的這些花來自母親的手

到現在我才知道，母親的白發

是離開田地后的孤獨

到現在我才知道，

那些手捧搪瓷碗的民工

為何木著臉走在異鄉的黃昏

我為什么知道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

一件一件，構成我對他們的記憶

我有時會自問，我為何來到這座城市

遇見這么多陌生人

其實，我并不知道任何人的經歷

我只是在我經歷的幻覺里看見過他們

每一個降臨的傍晚

都接近一個人的晚年

而那些茫然屬于我這個

深陷中年的孩子

金色

曬暖的斑鳩暖融融的

像它賜給我鳴叫的禮物一樣

太陽下的事物金光一片

像安靜找到了歸宿

仿佛一個人的夢上下浮動

在靜止中飛翔。

我想起多年前的老母親

一個人坐在磚瓦房圍成的院子

一方天空籠罩開花的桃樹

母親坐在樹下

捧著簸箕，埋頭挑揀麥粒里的砂石

母親也是暖融融的

陽光照著另一面

我喊娘的聲音，金光閃閃

靠近我的事物

離我近的事物可能離我很遠

從未探尋與身外之物的距離

比如春日斑鳩，河流，桉樹和白狗

我經過它們，或者它們來到身邊

通過聲音，并沒覺察出悲傷和幸福

它們也許是被我漠視的親人中的一個

有時，在深夜，一柜子的書擺成

安靜的形狀。卡佛，米沃什，布羅茨基

杜甫，圣經，瓦爾登湖。

在光線里涌向我，這令我沉迷，

我反問自己，

真的從涌來的事物中得到了什么

我是在和世界，時間對話，妥協與和解嗎

當我陷入沉思和孤獨

跟著閱讀，我的心來到他們的經歷上

黑暗也是光線。我常困惑

在睡著時，有沒有因愧疚發過光

并收到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禮物

四里湖

我喜歡這里的開闊

那些白鷺和我一樣愉悅

它們的喜歡是安靜

三五成群，在湖邊等魚

我什么也不等

我就看著開闊的湖面

內心充實，干凈

風吹過沒膝的青草

將落日一點點吹低

那些勞作的人們

踩過沙土，發出響聲

在橋上看，他們那么矮小

風吹過他們，風就小了

我也不知道風為什么會小

忽而，風又大了

我也不知道風為什么會大

最后，直到他們白鷺一樣

脫離了我的視線

——風把他們吹到了哪里

罅隙

雀鳥嗖一聲閃過，沒有鳴叫

叢林消融了飛翔的軌跡

我和兒子穿過午后光線

電瓶車發出摩擦的呼呼聲

我們在空氣里留下

細小如自我狀的罅隙

忽而，又恢復了平靜

另一個世界填充進去

交織，彌補。似乎我們

還沒有受到時間的破壞

在快中低下去，

仿佛沉浸在泥土中的

獨樣的單純和撫慰

風吹刮著

我們的生活，就是這

細枝末節，就是這流水

——投在我們身上的樹影的小孔

刊發第9期《詩刊下半月刊》“青春詩人專輯”欄目

作者簡介

張抱巖，安徽阜南人，現居阜陽潁州，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阜陽市作協副秘書長。作品散見于《詩刊》《飛天》《散文詩》《星星詩刊》《詩歌月刊》《青年文學》《草堂》《詩潮》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