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楊已如骨白
引子
魏謙
“去不去額濟納,看看那份寂寞?”
問水色,也是問自己。
“啥時去啊?”
……
是啊!啥時去啊?年過而立,是中國人個體生命的一道坎,大多數人落腳于這道年齡線,已忘記自由,也沒了自由——沒了“為自己下一次車”的時空與心境,甚至沒了略微私己的幻想。我們,不允許成年人做夢。
《史記·夏本紀》:“(大禹)導弱水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幾千里的一座邊城,有大漠,有荒涼,有死寂,有胡楊林的枯白,有馬頭琴的嘶啞…那份祖先們心底的“西域”,漢唐一直在為它們鏖戰著,空氣里斷續著邊塞詩人邊塞歌,而宋朝的男人太不像,一直在往江南溫柔鄉里退縮,于是,宋詞里很少讀到邊塞的砂礪荒漠,元朝人終以別樣的方式把那兒弄成了臥榻之側,后來,明軍大將馮勝掃邊,斷水破城,而守城將軍哈日巴特爾誓死不降,血戰陣亡……
“那份寂寞,有種千年的意味。”
“可是,果真有你同行,還寂寞嗎?”
“人之間的寂寞,是易遇易求的,而那份天然的寂寞,而那份天然的淚流滿面……”
“人對了,只是,時間錯了。與你同行,也算是很久的夙愿了。”
很奇怪,約著相見,卻一直未相見過,無數歌聲可以抵達,卻每次落實的旅游計劃里,自己都逃避了那場潔白。
“終于能去撫摸大漠孤煙長河落日了。”
“替我去撫摸吧!
……
“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時值江南秋涼,思緒常若秋雨之殤,而那塞上江南,似乎已在掌紋間流動。要去觸痛一次真實的初見了,奇怪的是,突然想起自己的一句話:恒河沙無數,吾亦無數。
弱水有限,流沙無情。那夢境般的戈壁,那遙遠的不似人間的邊城,生長著一隅不動聲色便足以傳達哀怨的黑城,茍活著一片令旅行者欲哭無淚的居延之海,突兀著令詩人體照生命轉瞬即逝而胡楊卻千年不滅的悲情。
01
西王母為天子謠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周天子答之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比及三年,將復而野。”穆王最終沒能“將復而野”,再顧居延之海,畢竟熙攘紅塵,無法實現“萬民平均”的(有好事者譯為‘實現共產主義后,我去見你’,頗為有趣)。
白云千載空悠悠,當時空切換到2010年10月13日,一株天馬行空的男子,從“甌居海中”的溫州乘機,經停歷史上一直不得安生的西安,晚上六點多停落“賀蘭巋然長河不息”的銀川。
銀川是全國101座歷史文化名城之一。
茫茫大漠風光,神秘回鄉風情。外貌巍峨、蒼勁、粗獷、雄渾的賀蘭山與遠在白云間的黃河,一起造就了銀川平原上的中原文化、邊塞文化、河套文化、絲路文化、西夏文化及伊斯蘭文化。
一抹江淮孤客,自江南來西北,俯瞰長河落日,不竟茫然自問:我是從歷史里來,還是在回歸歷史,又為何來這片千里黃沙里尋尋覓覓?古戈壁啊!你與我,塵緣一面,相對兩陌生。
我來已遲,胡馬彎刀蹄音已逝;我歸也晚,柔弱紅袖為誰添香?
銀川未作停留,自河東機場打的,乘夜直接去內蒙古阿拉善左旗。畢竟孤身一人,弄成處處小心。后來感覺到,所路遇的北方人,平實安穩,倒是自己顯得多慮。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中間穿越賀蘭山關口,山風猶若西北漢子的低哼,相較江南,茫茫戈壁灘上空的月兒,幽邃空曠,孤苦伶仃,憑空多出幾分清愁來。
……
魏 謙
魏 謙,筆名小牽,安徽省霍邱縣人,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代表作有近50萬字的長篇小說《情到中年無覓處》由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發行。
魏 謙,筆名小牽,安徽省霍邱縣人,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代表作有近50萬字的長篇小說《情到中年無覓處》由南海出版公司出版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