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4-05-10 來源:安徽作家網 作者:安徽作家網
讀書日來臨之際,張揚新著《紙書》日前由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發行,著名畫家、作家陳丹青題簽,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雙料得主劉醒龍與魯迅文學獎得主、安徽省文聯主席陳先發聯袂推薦,安徽省作協副主席胡竹峰作序。
內容簡介
《紙書》是首部以國家級非遺項目桑皮紙制作技藝為題材的文學作品。全書共八章,計12萬字,全景式梳理、呈現了桑皮紙的歷史脈絡、繁瑣工序與制作場景,穿插了文字載體的衍變情況,勾勒、提煉了出產地的地理經緯與文化內蘊,抵近了造紙工匠的跌宕身世及內心世界,既有工筆般描摹,也有詩意化想象,字里行間風雅彌漫,余味悠長。《紙書》采用布面精裝,裝幀精美,編排精細,配有30多張彩圖。《紙書》出版發行后,國內多家媒體宣傳報道。業內人士認為,深挖傳統文化資源、擦亮地域文化標識大有文章可做,《紙書》面世,是一個具體而實在的行動。
桑皮紙有紙業“活化石”之稱,在歷史上沿著絲綢之路,傳播至中亞乃至歐洲。安徽岳西、潛山兩地生產的傳統手工桑皮紙,曾用于北京故宮大修。2008年,岳西與潛山聯合申報的桑皮紙制作技藝,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遺項目擴展名錄。2015年,岳西桑皮紙成功申報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作為文化和旅游部國家級非遺保護資金支持項目,《紙書》的創作、出版由岳西縣文化館具體組織實施。2022年以來,作者張揚利用業余時間,多次深入岳西桑皮紙制作技藝傳承基地,走訪老匠人、山民,并赴安慶潛山、宣城涇縣及合肥巢湖等地,調研造紙企業發展與非遺傳承人現狀,同高校教授、文史專家等交流研討,反復打磨,幾易其稿。
名家推薦
一卷《紙書》,寫的是桑皮紙,字里行間風雅彌漫、鄉情脈脈。下筆節制,平實樸素,深入淺出,敘掌故,談風物,融會典章,貫通當下。薄薄的桑皮紙,厚厚的中國往事,讀來令人生懷舊感,神游象外。
——茅盾文學獎、魯迅文學獎獲得者 劉醒龍
世間造物繁復而精妙,張揚以好奇之心、熱烈之氣、才情縱橫之筆,擷取造紙史上獨有品類,抽絲剝繭,格物抒懷,兼涉山川勝跡、人文風氣和逸聞雜談,眼界闊而用意深,讀到會心處令人擊節而嘆,余味綿長。
——魯迅文學獎獲得者、安徽省文聯主席 陳先發
作品序言
序
厚墩墩的一張紙,藏墨,榜書要藏墨。清凌凌的一張紙,飛白,草書多飛白。人生世道,柴米油鹽,偶爾風雅,才是筆墨紙硯。
柴米油鹽日常,筆墨紙硯文章。
文章也要藏墨、飛白。我看見張揚藏在文字后,躡手躡足,這樣好,宋人《登麻姑山》的詩說:
躡石捫蘿得得來,人間塵累已忘懷。
一卷《紙書》,忘懷人間塵累,作書人忘了,讀書人也忘了,如此兩相忘,見字如晤,彼此欣然。忘了好,雖然不過暫忘,也真是淋漓事,痛快事。
我又看見張揚飛揚在文字里,翩然自在,這樣更好,還是宋人的詩:
飛觀臨無地,江天在目中。
江天如紙啊,這一卷紙盡在張揚眼底。
書名《紙書》,是大白話有大禪機。我輩一日日作得紙書,紙上書乎,書入紙也,天下作書人皆在作紙書。古人有竹簡有碑刻,還有鐵券丹書……劉邦建大漢,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金匱、石室,藏于宗廟。
說來也怪,讀此書如見剖符作誓,丹書、鐵契、金匱、石室……如此堂皇,顏師古注《漢書》,室無四壁曰皇。這本書的寫作,恰恰如室無四壁,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以明月星辰為燈,以清風為帳,一言以蔽之:
自在,大自在,得大自在。
我讀得自在,盡管張揚寫得不大自在。我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知文章事,字字皆辛苦。作文人筆墨多辛苦,讀書人方得大自在。天下文章無一不從辛苦中來,所謂得來全不費工夫,到底也曾踏破了一雙又一雙鐵鞋。
《紙書》者,桑皮紙之傳記也。恕我孤陋,此類文墨前所未見,正所謂前無古人。后定當有來者,來者何人?我不知道,故報不出名號。不論來者何人,總少不了要讀此集吧。拋磚引玉還是但開風氣,無關緊要。緊要的是,自此天地間有這樣一卷文集。
張揚寫出一書,我讀到一書。不僅讀此一書,又序得一書。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 顧炎武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序。”
不佞豈敢為人師,豈敢為人序?心性只好自序,然作此序,亦如自序自在。怪哉,快哉。
是為序。
胡竹峰
二〇二三年十月一日,合肥,作我書房
作品選讀
那一夜,洛陽的天空上,月光皎潔如新紙。月色映照下,新紙有如天上月。造紙的一群工匠,徹底放松了,個個酣睡如飴。
明月透過紗窗,屋內燭火閃爍。蔡倫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天上的明月曾讓他一次次陷入冥思。此時此刻,他卻毫無倦意,也無暇賞月。
自從領受造紙這門差事以來,八年中,蔡倫日夜操心,寢食難安,一面要應付宮里乃至朝堂上的事,一面要主持御用器物制作。造紙的工序,他已經了然于胸,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造紙的一套方法一筆一劃寫出來,連同造出的新紙,盡快呈獻給賞識他的漢和帝。
蔡倫出生于尋常之家,父親是一位冶煉工匠。蔡倫小時即聰明伶俐,讀書識字,優異于他人,十多歲被選入宮中,做了一名小太監。在漢和帝當政期間,他由小黃門這一低階的宦官,升任為中常侍,繼而兼任尚方令。在當時,中常侍一職,就是隨侍皇帝,并參與國家機密大事。這便涉及到宦官干政,蔡倫也因此為自己的命運走向埋下了禍端。
尚方是主管皇宮所需器械制造的專門機構,而尚方令的職責,便是負責督造皇家御用刀劍及諸多器械。最高統治者讓蔡倫兼任這一職務,表明他有能力勝任,是值得信賴和托付的心腹。
漢代的尚方非同一般,集中了一批役工。這些人各有擅長的本事,雖然名不見經傳,族譜也不能記載,但他們代表了這個國家當時的最高制造水準。出自尚方的寶劍被稱為“尚方寶劍”,后來被演化成封建時代最高權力的代表與象征。
蔡倫出身底層,做事勤勉,又確有才學,為人還特別耿直,屢屢犯顏直諫,匡弼得失,這在宦官群體中顯得相當另類。
有一件事,很能說明蔡倫的行事風格。中郎將何敞詐病,不參加宗廟祭祀活動,蔡倫得知后便參了他一本,何敞隨即被免職,最后死在家中。也有人說,蔡倫與何敞之間結有積怨,所以他趁機出擊,一擊便中。
宮中的人情糾葛,朝廷上的刀光劍影,同僚之間的猜忌傾軋,牽扯了蔡倫不少精力。作為尚方的主管者,蔡倫要盡職盡責督促百工造物,包括造紙這一重要事務。也許,他更在意的是造物。比起宦海中的斗智斗勇,造紙等事務顯得純粹許多。
事事嚴謹而較真,蔡倫在尚方令任上,主持督造了不少御用器物。出自尚方的這些器物,無不精工堅密,也為后世所效仿。如果不涉足朝政的話,蔡倫當有更大作為,迸發出更大的創造力。
在漢代,上上下下,不約而同,形成了一種共識,那就是要造紙,其目的在于以紙代簡。以紙代簡,在整個漢朝,變得無比迫切和舉足輕重。其時皇帝詔策、百官奏章以及戶籍、簿籍、禮文、律令等,凡重要公文都用簡牘。所謂簡牘,包括竹簡、木牘,其體積較大,分量也重,攜帶、閱讀與傳播都非常不便,已經不適應雄心勃勃、勵精圖治的大漢了。
蔡倫本人深知使用簡牘耗時耗力,也清楚縑帛的昂貴。
東方朔初入長安,自視有卓越之才,跑到公車毛遂自薦。公車是當時接待臣民上書和征召的官署,東方朔進門后,一屁股坐下來,就開始給漢武帝寫奏牘。東方朔用了多長時間寫完這批奏牘,并無記錄,但肯定費時不短。他要上書的內容,寫滿了三千枚簡牘。當他寫完最后一個字,緩緩站起,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這批簡牘數量驚人,重量更是不輕。兩位大力士哼哧哼哧地將它們抬入宮中,漢武帝也很驚訝。這位追求文治武功的皇帝,愛才若渴,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東方朔所寫的簡牘。不看則已,一篇篇看下去,漢武帝竟然花了兩個月時間才讀完。
較之笨重的簡牘,縑帛是輕柔的。只是,以蠶絲制作用于書寫的縑帛,不僅代價大,也費事費力。當時,縑帛主要滿足于貴族階層生活所需,日常較少以縑帛作為書寫材料。由于縑帛過于貴重,連氣魄雄大的漢武帝使用時,都顯得有些吝嗇。當司馬相如主動請纓創作《天子游獵賦》時,劉徹僅讓管事的尚書拿些“筆札”(筆和木片)給他。司馬相如領了筆札,便以此寫字作賦。
公元一O五年,漢和帝大赦天下,改年號永元為元興。元興是漢和帝的第二個年號,也是他使用的最后一個年號。這一年,尚方令蔡倫領著一群工匠終于造出了漂亮的新紙,猶如暗黑的天空劃過雪亮的一道閃電。
尚方中,人人欣喜若狂。朝堂之上,洋溢著一派祥和之氣。
漢和帝一字一句地閱覽著蔡倫呈報的奏牘。在這份奏折中,蔡倫簡練地總結了行之有效的造紙方法。看完奏牘,漢和帝龍顏大悅,對蔡倫贊不絕口。
蔡倫哪里敢貪功,連忙跪下表態,說造紙有賴圣上英明善斷,又承上天眷顧,作為臣子的他才能順利完成皇命。此時,滿朝文武大臣也都齊聲恭賀,頌揚大漢再創不世之功。
《后漢書·蔡倫傳》對蔡倫造紙作了記錄:“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并不便于人。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魚(漁)網以為紙。元興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從用焉,故天下咸稱‘蔡侯紙’。”
漢代常以人名命名產品,如張芝筆、左伯紙、韋誕墨。“蔡侯紙”名稱的由來,與獲封侯位的蔡倫有關。對這般做法,明代宋應星不以為然。他直言漢、晉時期,將紙歸在某個人名下,是一種淺陋之見。以今天視角來看,這種做法是一種簡省之舉,也是為了便于區分、標記,同時不無紀念意義。
……
作者簡介
張揚,筆名羊咬魚,安徽樅陽人,現居合肥,系中國作協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四十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學員,入選安徽省首批優秀青年文藝工作者“551”選拔培養計劃(文學類),出版《抱琴》等作品,擔任多部戲劇編劇及專題片、紀錄片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