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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速遞 | 作家朱東波中篇小說《老易洋館》刊發《中國鐵路文藝》

發布時間:2022-11-29  來源:安徽作家網  作者:安徽作家網



日前,我省作家朱東波中篇小說《老易洋館》刊發《中國鐵路文藝》2022年11月刊。




作品欣賞



老易洋館(節選)

朱東波



“啥子是好地方?好地方不是風景好,也不是山好水好,是人心厚道。”老易陪食客聊天時,總愛這樣說。黃石鼓鎮上,大凡有些臉面的人請客或作喜東,都是去老易洋館!洋館是小鎮人推崇老易、對他的飯店由衷的美稱。老易做得一手好菜,川湘兩廣京津滬,各路菜肴任你點。 

老易,四川人,十三歲時,因爭奪一分四厘山坡地械斗,一家六口人死了五口。爹臨咽氣兒時讓他快逃,永不要再回他們的窮山窩;那是一個潑了墨的黑夜,他終生難忘。逃離家鄉后,老易一路乞討著四處漂泊,可謂九死一生。十五歲那年,他被孫傳芳的隊伍裹了壯丁,連長見他枯瘦如柴,連桿槍也拿不動,就皺著眉頭問他會干啥?除了餓還是餓,老易連想也沒想,就說會做飯。連長笑了,就讓他去了后廚打雜。由于嘴甜手巧,加之腦瓜好使,一年后,老易竟混了個勤雜買辦的好差事。有一年隊伍過湖北,老易在漢口采買時,嗅著街頭各種誘人的食香,突發奇想,于是就挑了一家像樣的餐館,點了三道最貴的特色菜,然后對掌柜的說:“這幾樣菜,我給你三倍的錢。只是我有個要求,得讓我看著做。不過,也請你放心,我不是此地人,隊伍明日就開拔。”掌柜的見他全副武裝,外面還候著幾個勤務兵,就轉了轉眼珠,含著笑說:“明白了軍爺,包您滿意!”接著,就親自領著老易去了后廚。老易不緊不慢地瞅著,點滴不漏地用心問詢、默記,然后獨自回包間,將那三道菜細細品味。再后來,每到一地,老易都如法炮制,從連長到營長、旅長、師長,最后到大帥,誰吃的菜,都是他最先享用過,然后才模仿著做的。就這樣一路走過來,老易最終成了軍界的名廚,孫大帥的掌勺。

可是,老易并沒忘形,他的心靈透著呢!快三十歲了,一直不成家,就是沒瞅準落腳的地方。時局紛亂,道上的事朝夕難料,初始的想法,小時候的悲苦,他一刻也沒敢忘。北伐開戰不久,隊伍途經皖北,大平原陳鋪千里,良田如海,一處處的村莊與集鎮,寧靜、祥和地散布其間。老易見了,心都要驚得跳出腔子了。聞著厚土青苗的芳香,再想一想故鄉的窮山惡水冷石頭,老易的眼角洇了淚水——乖乖,還有這樣子好的地方!

帥府駐扎黃石鼓,老易就打定了主意。進街市采買時,他隨處留意,見這座平原深處的小鎮,熙攘的人眾步履閑散,目光平靜和悅,不提不防,問詢互答之間,鄉風溫潤醇厚,沿街店鋪、作坊里的一些掌柜與各行業的能人巧匠們,不但交易謙和,而且口音也很雜,山南海北的都有……老易仰頭瞇了瞇眼,心里贊嘆道:真是個留人的好地方!

很快,老易把五條街就都混熟了,特別是鎮上的幾處飯店。

半個月后,又是個逢集,等食料采買齊了,老易像往常一樣,指使勤務兵先送回東街的帥府,獨自就去了西北街遛彎兒。他先買了足夠幾天吃的干糧,又去成衣鋪子里,買了身家織布的劣等衣服,打個小包裹夾在腋下,然后從街西口,隨一些趕集歇涼的人走進老松林。書場子里,圍了好多聽大鼓書的。其間,老易悠閑地邊聽邊溜達,稍晃幾晃,一漫西北就轉進了青紗帳。當天下午,大帥府鬧翻了天,荷槍的大兵們,黃蜂一樣滿街亂竄,卻始終沒能找到老易。晚上,因吃了敗仗,形勢吃緊,孫大帥的隊伍連夜北撤了。老易在高粱地里整整窩了四天四夜,第五天才溜出大馬灣,去三娘集、猴寺集、王老人集,潛蹤縮影,游弋了十多天,才蓬頭鬼似地轉回黃石鼓。

進西南門的時候,老易腋下夾了根討飯的棍子,弓著腰,踢里塔拉地走。那年頭討飯的多,沒誰注意他。從西街一路斜歪到東街,看看快到麻五飯店門前時,老易的腿兒開始打抖,渾身顛顫,然后擰幾擰、扭幾扭,一頭就栽了下去。

街上的人止了腳步,圍上來。賣粉子饃的歪筐扯著娘娘腔大聲說:“這要飯的可能是餓暈了!快弄些稀的來,我這有膜。”說著,歪筐放下饃筐,趕緊捏出一張粉子饃;麻五媳婦范大腳,一手端半碗稀飯,一手扒開人群,蹲下身子,搬起那人的頭正要喂飯時,突然驚叫了一聲:“我的娘吔!這不是易長官嗎?他這是咋回事?”周圍的人一陣唏噓,歪筐說:“是,是,可不就是他!”——大家都認出來了。范大腳丟了飯碗,一邊攬著老易的脖子,讓他靠在自己的懷里坐著,一邊歪過臉緊著叫道:“易長官?易長官?”老易緩緩睜了眼,弱弱地說:“范大姐,我病嘍!”范大腳聽了,扭頭大喊:“麻五,把小后屋那張床收拾一下,快點!”老易的頭動了動說:“范大姐,我可能不行了!快把我放下,身上臟。”“說啥呢?——兄弟!”范大腳突然揚起臉,“來,各位街坊,搭把手,幫忙把他抬小后屋里去。”于是,眾人彎腰伸手,簇擁著把老易抬進了飯店后面的小雜貨間里。

麻五陰著一張麻臉站在當院里,等范大腳安置好老易出來,麻五說:“大腳,你這是弄啥呢?他要是死在咱這里咋辦?”范大腳說:“放屁!麻老五,你還是個站街頭的男人嗎?還不快去請先生——救人!”麻五疑遲了一下,但還是轉身去了。平常時候,五大三粗的黑麻五往街頭一站,那也是個人物,很霸氣很威風的。只是一到媳婦面前,他立刻就降了副官。

松鶴堂的大先生來了,把了脈,不大會兒就笑著走出來說:“五掌柜,無大礙,只是外感風邪,不需用藥,熬碗姜湯,發發汗就過來了。”果然,灌了姜湯,發了汗,天籠黑時,老易就能坐著敘話了,并且還跟麻五一起吃了碗稀飯。

沒過幾天,人們就看見,一身新廚行頭的老易,竟然光鮮鮮地站在了麻五的灶臺上。那可是名聲赫赫的軍廚啊!消息瞬間傳遍小鎮,來看熱鬧的人,把麻五飯店前圍得像戲臺口,朱鄉長,馬街,帶著一幫商會兒、鄉約等頭面人物,率先開了首桌。老易亮開式,搖鍋晃鏟,轉盆飛碟,潑彩油鹽醬醋八大味,如同變戲法一樣,沙拉叮當一陣響,齊活,引得圍觀的人眾連連喝彩。后來,街上的人夸大邪乎說:那天早上,三里外都能聞到老易的飯菜香,聽得到老易的那一聲喊:“要——得——!”

自從來了老易,麻五飯店就像鍋底的灶膛一樣紅火起來,周邊方圓被傳的風生水起,各地名流、人物,紛紛慕名而來,終日里食客盈門,熱鬧非凡。沒過三年,麻五就發財了。但是,麻五兩口子也沒有虧待老易——早先,兩人的想法是留住老易,不但讓老易吃好喝好住好,還要全家老少像佛一樣的敬著。這一切,老易都坦然接受。只是夠一季了,兩口子親自到后堂給老易包傭金時,老易卻拒絕了,并哈哈大笑說:我吃的好,住得好,心情好。要錢做啥子嘛?不要。不要。你二位放心,救命之恩,一生相報,你們就是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以后,積攢點兒錢,就用來搞一搞咱的店面吧。

可是,有錢以后,麻五兩口子并沒有翻修擴建破舊的店面,而是傾其大半,在臨近的北街上盤下一處四合院兒,還把院里的老房子都翻修一新。等收拾停當了,麻五兩口子才告訴老易,讓他去看新家。老易愣住了,“啥子家?我要啥子家?那是你們置辦的家當。”范大腳說:“老易兄弟,沒有你就沒有麻五俺兩口子的今天。”“不對,不對頭!”老易說,“我沒來前兒,你們照樣兒過得好。是你們救了我的命,不嫌棄我這外鄉人,收留了我,一家人一樣;除了這份兒安穩、這個家,我啥都不要。”麻五說“說啥呢兄弟?咱有福同享。”老易說:“這不合道理。”范大腳說:“這合情,也合理。老易兄弟,你如今是咱黃石鼓的人了,要落地生根就得有個家。再說,這家也是你自己辛辛苦苦掙得。”“要不得!要不得!”老易搖著頭連連擺手。范大腳生氣了,把杏眼一瞪叫道:“老易,你都三十歲了,還想飄到啥時候?你要是不成個家,我咋安心留你!?”老易突然就卡殼了,愣著眼僵在那里。店門前圍了好多端著碗吃早飯的街坊,大家聽得明白,無不對麻五兩口子挑大拇指,跟著你一言他一語地都上前勸說。看看老易依然塌著眼皮,沒有絲毫要起身的樣子,范大腳急了,突然嚎道:“關門——停火!生意不做了。老易,你今兒個要是不去,咱就散伙!散——伙!”

最后,老易拗不過,只好去看了麻五兩口子為他置辦的新家。當天中午,飯店不對外經營,自家擺了五桌席,恭請街坊、好友,以及鎮上的人頭、人物。開桌前,受麻五兩口子委托,朱鄉長申明了新置的四合院兒,是用三年的傭金所購,系老易私產。教私塾的大先生執筆,寫了文書字據,街長與兩處鄰居等八位證人都摁了指印。老易流淚了,拱著雙手說:“諸位高鄰,諸位親人,從此以后,我,生是咱黃石鼓的人!死是黃石鼓的鬼!……”在座的人聽了,無不感慨,大家開心地說笑,開懷地暢飲,直鬧到大傍晚才作罷。散席的時候,朱鄉長含著笑說:“老易,你還要敬我一杯酒來!”老易連忙站起身說:“要得,我敬鄉長!”“知道為何要敬這杯酒嗎?” 朱鄉長問。麻五兩口子一起看著老易笑,老易說:“都是好事情,不曉得是哪一條。”朱鄉長哈哈一笑道:“你慢慢想吧!”

不幾日,由朱鄉長做媒,就給老易訂了親,是康橋口康鄉紳的小閨女,老門大戶,家道殷實,還是出了名的小美人兒。老易喜不自勝,是一百個滿意。很快,麻五、范大腳就請朱鄉長張羅著去過了禮,合了婚期。臨近大婚的前一天正午,范大腳領著一幫人,嘻嘻哈哈地正給老易布置新房,突然有人慌慌張張地跑進門,喊范大腳,說是麻五出事了。范大腳一驚,說麻五能出啥事?來人說:“麻掌柜是在灶臺上炒著菜突然倒地的,先是滿地翻滾,渾身抽搐,后來抽著抽著就不動了……快回飯店看看吧!”聽了這話,范大腳和老易發了瘋地往回跑。飯店里圍了好多的人,麻五靜靜地躺在后屋的床板上,松鶴堂的大先生拎起藥褡褳,披掛到肩上,慢慢地站直了身軀說:“麻掌柜得的是緊癥——絞腸痧。”接著搖搖頭緩緩地說:“準備后事吧!節哀。”范大腳聽了,眼前一黑,咕咚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老易先是愣了愣,接著嗷的一聲撲倒床上,抱住麻五放聲大哭……

麻五死了。發喪之后,一連好幾天,整條東大街都沉在悲戚戚的氛圍里。出了這么大的事,老易的婚事也就自然地撂下了。要說因為這事,婚期拖上個十天半月,也在情理之中,康家能理解,只不過重新合合婚月,另擇個吉利日子。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老易竟不再提那個茬,每天除了忙飯店的活,沒事時,就一個人坐那里,愣著眼,心事重重地發呆。時間拖久了,康家人老不見動靜,就來找鄉長。這其間,朱鄉長也叫范大腳問過兩次,可老易悶葫蘆一樣,老是不說話;問急了,就軟踏踏的三個字——再等等。朱鄉長明白,因麻五的事,老易心里不痛快,也就沒逼他。可現在康家找上門來,再也不能拖了。朱鄉長是媒人,不管咋安排,總得給個說法。再去見范大腳的時候,朱鄉長不由得嘆息:才兩三個月的時間,這范大腳,原先風火伶俐、愛說愛笑的一個女人,現在卻變得眼神木訥,形容憔悴,活像霜打的枯樹。朱鄉長說明來意,范大腳就把老易喊到后堂子里說:“兄弟,我催你多少回了,你老是不長不矬的,還叫鄉長一趟一趟的往咱這跑!你今兒,無論如何都得給人康家回個話,事兒該辦了!”沒想到,老易竟點點頭開口了——“姐!你先去前屋,”他說,“我跟鄉長有幾句話要說。”范大腳云里霧里地看了老易一眼,不知他要干啥,但還是疑疑惑惑地去了前街。朱鄉長心里也疑疑惑惑的,輕輕走到老易跟前說:“這里也沒外人,老易兄弟,有啥話你只管說。”老易喉結上下滑動著咽了口唾液,慢慢抬起頭說:“鄉長,我要退婚!”“啥?!”朱鄉長一愣。“這婚必須退,不能結了。”老易又強調說。朱鄉長很是不解,就輕聲地問:“你這是為啥?”“鄉長,”老易直視著朱鄉長的臉說:“我結婚成個家,容易。可范大姐咋辦?這三四個娃兒跟她這個家,咋辦?”“那——你想咋辦?”“這個家不能塌!我想把它撐起來。”“那,這也不犯戧,你結婚成了家,一樣可以幫大腳撐起這個店面。”“不一樣,那就是兩個家,兩條腸子。”“那你打算咋辦?”“我想‘入贅’,讓范大姐‘招夫養子’。”朱鄉長腦袋一蒙,沉吟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說:“這是個大麻煩。”但他還是在心里暗暗贊嘆,“這老易——是條漢子!”于是皺了皺眉問:“這事兒……你可想好嘍?”老易的眼突然放出光來,“想好了,雷打不動。鄉長,您把好事做到底,拜托您——到前邊兒給五姐過個話!”說完,就趴在地上給鄉長磕了個響頭。

范大腳聽了鄉長過的話,燙了腳似的跳到院子里大叫:“他放屁——!”然后,跑到堂屋門口指著老易罵道:“你是個畜生嗎?你五哥才走仨月,我可是你姐呀!你讓我作孽拆散你的婚姻——掘墳扒廟嗎?到時候讓我落個萬人罵——怨驢不走?還是磨不轉?”蔫了多日的老易突然回了爺們的骨力,話像鋼釘一樣從后堂屋里砸出來:“我這輩子誰都不要。就娶你——!”“狗日的——老易!你想剝我的臉嗎?你惡囊我范大腳?你收拾收拾——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這時間,前街口已是圍得人山人海了。老易大踏步地走出來,到前街的案子上操起一把雪亮的切菜刀,幾步轉回范大腳跟前。眾人一陣驚呼,只聽嘡啷一聲,老易把刀扔到范大腳腳邊,大聲叫道:“我不會走。想趕我走,除非你殺了我!”“你想死?”范大腳二目圓睜,她被激怒了,抓起地上的刀,怪叫道:“老易,我砍死你個狗日的!”老易站直了,挺挺脖子說:“隨便——,你砍吧。”看看要出大事,人們搶進院里來,紛紛大聲地勸解。范大腳急瘋了,舉起菜刀就劈,老易仰著頭,眼都不眨。又是嘡啷一聲,范大腳把舉起的刀又摔回地上,沙啞地嚎道:“我是你姐!我是你姐呀!你逼我死嗎?”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拍著菜刀放聲大哭——“麻五哇——你個短命鬼,你咋非要死呀?!”

好街坊、好姐妹都來了,大家紛紛圍著范大腳,陪她哭泣,垂淚,一個個絞盡腦汁地搜尋些解鎖的話,寬慰著,解勸著,說不看死的為活的,日子還得過;老易是好人,有了他,孩子們也有依靠;難得的好人……好一陣子,才簇擁著把她扶進堂屋里。

坐到床上的范大腳,一邊涕淚橫流地數說著,一邊皇天親娘地嚎哭,人都哭變了形,直哭得讓人心焦麻亂。

打那一刻起,從沒哭過的范大腳,仿佛被誰捅了哭穴,就那樣一個勁兒地哭了罵,罵了哭。解勸她的好姐妹輪換著,一波一波的來去,可卻總是沒辦法讓她住聲。漸漸地,解勸的人就越來越少,最后,都各忙各的去了,便不再來。老易不管也不勸,照舊該干啥干啥。每日里,開火上灶,指使孩子們打下手,照應食客,迎來送往,該說說,該笑還笑。可到了第三天晚上,老易再也笑不出來了——范大腳不住聲地一連哭了三天三夜,老易讓孩子們給她送的每頓飯,她都沒吃。聽著越來越弱的哭聲,老易撐不住了,傍晚兒就早早收了生意,上了板門。然后,他疲軟地來到后堂屋里,輕輕蹲到范大腳面前說:“姐,你不要哭嘍,從此以后,我不再逼你嘍,你只要不趕我走,能讓我在這兒干活就好!”范大腳真就停了哭,也許是哭夠了。她先是冷冷地看了老易一眼之后,整個人,突然地就現出和軟來。接著,她緩緩下床,沓了鞋,溫情地攜了老易的胳膊,扶老易在板椅上坐下,說:“老易,你先坐這,等我一下。”然后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去。老易一陣詫異,木木地望著門外。不一會兒,范大腳就領了四個孩子來,一進門,都齊刷刷地跪到老易面前。范大腳指著老易說:“聽著,從今兒以后,他就是你們的爹!”老易慌的趕緊欠身去拉孩子們,范大腳說“你坐好——別動!”聲兒雖羸弱,但老易感覺得出分量,就又坐下了。“老易,你是個好人!”范大腳說,“一個囫圇人,能不嫌棄俺拖兒帶女的寡婦,我咋對得住你?”說完,眼淚又熱辣辣地流出來,她用從未有過的神情看了一會兒老易,突然軟軟地跪了下去。撲通一聲,老易也跪下了,嘴里喊了一聲“姐——”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范大腳,嗚嗚大哭。范大腳把腦門抵在老易的腦門上,靜靜地說:“老易,我再也不是你姐了!——這以后,你就叫我大腳吧。”

沒有儀式,連一掛炮仗都不讓放。老易就順著范大腳意思,不聲不響地跟她過起了日子。

……




作者簡介


朱東波,原名朱東坡,安徽利辛縣人,在《安徽青年報》、《新安晚報》、《飛天》、《天池》、《百花園》、《安徽文學》、《清明》、《中國鐵路文藝》等刊物發表散文、散文詩、詩歌、小說作品多篇,并獲第二屆安徽小說對抗賽銅獎、《安徽文學》小說年度二等獎、安徽作協中長篇小說扶持工程中篇二等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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