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2-11-11 來源:安徽作家網 作者:安徽作家網
我省作家徐玉向今年以來創作成果豐碩:
律詩六首發表于《詩林》2022年第6期;
散文《后園花開正漫漫》發表于《奔流》2022年第2期;
散文《早春,落款》發表于《陽光》2022年第3期;
散文《一棵被村莊放逐的草》發表于《延河》下半月刊2022年3期;
散文 《野塘春生》發表于《火花》2022年4期;
散文《邂逅定安慢時光》發表于《天涯》2022年增刊第1期;
小說《花狗》發表于《短篇小說》2022年第2期;
小說《寂靜的山道》發表于《小說月刊》2022年2期;
小說《大槐樹上有群羊》發表于《短篇小說》2022年第8期。
作品欣賞
大槐樹上有群羊
徐玉向
印象中,二表哥的眼里只有一群羊。
每次相見,二表哥總是披著那件打了好幾處補丁的厚褂子,抱著膝蓋蹲著,遠遠對著來人“嘿嘿”笑兩聲。不管來人有任何反應,他總會默默把頭扭過去,眼睛直勾勾盯著腳前一小塊地面,嘀咕著“羊呢?我去看看羊吧!”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一面高聳的堤壩,如一條巨龍從天邊蜿蜒而來。堤壩的正南面,是一望無際的綠色麥地,如一面碩大的綠絨地毯。偶爾一兩塊盛開的油菜花田,遂成了地毯上最美麗的圖案。
堤壩的北面,土坎和樹林從高向低一直伸到河邊。茂盛的春草和野花,沒有放過任何一寸裸露的地面。寬敞的河流,載著明亮的河水,以及天空倒映下來的潔白云朵,緩緩向前奔去。站在河灘向南望,越過樹林和堤壩,連綿的青山托著一輪紅紅的太陽,遠比大電影里的景色壯觀。
一位披著藍色褂子的少年,獨自守著一群羊。在河流和堤壩之間大片河灘上,在紅彤彤的太陽下,他和羊群顯得十分渺小。那群羊如天空中被風揉碎了的點點白云,沿著河水流動的方向,一會左一會右,一會聚攏成一小團一會又散開成了網,慢慢悠悠地向前移動著。它們一邊埋頭啃食青草,一邊時不時地“咩咩”叫喚聲,與河流撞擊石塊的聲音,以及樹林里喜鵲的叫聲,共同奏響了一首春牧交響曲。
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啃了幾口草,突然蹦蹦跳跳地攀上一塊高些的土堆,接著從上面沖向一只體形較大且長著一對尖尖角的大羊。小羊羔邊跑邊低著頭,用它并沒有長出角的腦袋抵向大羊。大羊明明在埋頭吃草,忽然一個轉身,前腳提起,尖尖的角對著小羊羔直砸下去。小羊羔被嚇得“咩咩”直叫,向遠處跑去。
少年揮鞭斥退大羊,朝小羊羔跑去。他約莫十四五歲,留著鄉下孩子最常見的西瓜皮發型,頭頂的長,四周齊齊的光。常年在外放羊的緣故,臉上皮膚成了醬紫色。他身上的那件藍色褂子可能是他父親的舊工作制服。只不過他的身材還沒趕得上大人,褂子顯得有些長,包住了他的屁股,看起來像件風衣。但是這件衣服的胳膊肘和后背有幾處補丁。兩個衣兜鼓鼓的,像是塞著什么東西。藍色褂子下面是一條灰色的褲子,和一雙露著腳后跟的勞保鞋。他身上那只墨綠色的水壺已掉了不少的漆,像只花水壺。他的鞭子也是非常簡陋,一根一米來長的手指粗荊條,前端拴了一截細麻繩。
那少年幾步小跑就輕松地追上小羊羔,傾身一把薅住它的后腿。小羊羔奮力叫著,掙扎著,似遇到了十分恐懼的事一般,惹得不遠處的羊都抬起頭來。當它們看一眼之后立刻又把頭埋在青草叢中了。那少年一手捧著小羔羊的脖子,一手環抱著它的后腿,夾著小鞭子轉身折回到羊群。雙手往下輕輕一送,小羔羊四蹄著地,脆脆地叫了幾聲,尋著母羊便朝身下拱去,美美地吸起奶來。那少年也退到小羊羔剛才攀上的土堆上,抱膝安靜地坐了下來。
一次,我和小表哥去河灘看他放羊。小表哥說二表哥一般中午都不回家吃飯,自己帶著饃和咸菜。我們攀上堤壩,老遠就看見一群羊在林邊不遠的地方徘徊,料他就在附近。一邊朝下跑一邊笑著大喊,“二寶!二寶!你的羊跑掉了!”
對于這位長我六七歲的二表哥,我卻沒有一點尊重他的想法。從小就聽家里人說姑媽家的老二是個傻子,讀到二年級就退學了。
快到羊群時,我們看見他伸著腿坐在小樹林邊上的一塊石頭上,就著咸蘿卜條啃饃饃。沒有再靠近,隔了幾步遠就那么站著看他吃午飯。其實,他早就發現我們了,停下了啃饃,對著我“嘿嘿”笑過兩聲,接著一扭頭繼續啃了起來。
他啃饃的方式真得很特別,連咬兩大口饃才輕輕咬一丁點咸菜。兩大塊饃饃才消耗掉一小根咸蘿卜條,接著咕咚咕咚對著水壺灌了幾氣水。他咽水的聲音我聽得真切,簡直跟我家的小花牛飲水一個模樣。
待表哥吃完后,我說“二寶,我們比賽算算術題吧!就作一年級的加減法。贏了你明天中午的咸蘿卜條都歸我,我輸了幫你放半天羊。你看可管?”
哪知他聽后忽然緊張起來。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把伸著的腿收起,屁股一抬抱著膝蓋蹲了下來,對著我“嘿嘿”笑兩聲,默默把頭扭過去,眼睛直勾勾盯著腳前一小塊地面嘀咕,“羊呢?我去看看羊吧!”
我讀小學三年級時,一天晚上,全家人正在院子里吃飯。姑媽神色慌張地闖進院子,“你們還有心思尅飯,我都急死掉了。二寶找不到了!”大人們立刻放下碗筷,摸出手電跟姑媽出了門。
原來,當天快吃晚飯時姑媽沒有等到二表哥回來,感覺可能出了事。她拉著小表哥一路往河灘跑,逢人就打聽,都說沒見到。姑媽趕到他平時放羊的地方,只看見一群羊圍在一塊,卻沒見到人。她安排小表哥把羊趕回家,自己直接跑到我們家搬救兵。
直到半夜,大家才在河灘和山崗交界處的一截荒渠里找到二表哥。聽大人說,找到他的時候,他正抱著一只小羊羔在打呼嚕。
臨到傍晚回家時,二表哥發現少了一只小羊羔。他把頭羊拴住原地,只身去找丟失的小羊羔。天色已暗下來,月亮遲遲沒有露面,他在河壩的另一側找到羊羔后竟然迷了路。抱著小羊羔走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羊群,更沒有找到回家的路,又累又餓,最后在一處荒廢很久的水渠里睡著了。家里人尋著羊羔的叫聲和他的呼嚕聲找到了,竟然怎么也叫不醒,幾個人就抬著他回去了。
“幸虧是夏天,要是冬天還不凍僵掉!”
“去年春天,山里最后一窩狼被掏掉了,要不然……”
第二天一早,表哥吃飯時,姑媽問他昨天是怎么回事。他拿了一個饃抱著膝蓋蹲在墻角埋頭啃起來。任姑媽怎么盤問,他只“嘿嘿”笑兩聲,再默默把頭扭過去,眼睛直勾勾盯著腳前一小塊地面嘀咕“羊呢?我去看看羊吧!”
丟小羔羊事情發生之后,表哥索性把鋪蓋搬進了羊圈。他跟姑媽說,這伙得把羊看緊了,不管是大羊還是小羊,一只也不能跑掉了。
表哥除了放羊,家里的粗活重活也全包了。有一年端午,趕上收小麥,姑媽要我們去幫忙。小麥剛打完場,黑云就攆到了頭頂,風呲溜地卷著麥穰蕩向半空,雨隨時都會落下。好在打麥場離家不遠,我們一人扛一袋往家里跑。
我跑第三趟的時候力氣就跟不上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肩上的袋子好像一下變沉了不少,步子也慢慢緩下來,豆子大的雨點噼哩叭啦地砸在腦門上,我只好一步一步往家挪。忽然,肩上的袋子一下子輕了不少,我回頭一看,表哥右手拽著自己肩上的一袋糧食,騰出左手從底下撐著我肩上的袋子,還“嘿嘿”地笑了一下。從那次開始,我才相信大人說的都是真的,表哥已經是個十足的勞動力了。
自我學校畢業去南方打工,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其間探親時見過表哥兩次,陪在他身邊的依然是一群羊。去年我回故鄉過中秋,家里人說姑媽家的村子已拆了,安置房還沒建好,現在她們在鎮上臨時租了房子過渡。
院門虛掩。我推門喊姑媽卻沒人應聲。來之前我打了她電話,家里人告訴我她家的詳細位置和周邊建筑的標識。
我跨進院子,發現二表哥獨自坐在堂屋門傍的椅子上。明麗的依然散發著如火熱情的秋日,將院子東南角的大槐樹生生扯出一片碩大暗影來。小鍋間和瓦房的東窗全都躲了進去。
院子西南角的一座小小花壇里,月季花漫不經心地孤獨綻放著。它們一朵壓著一朵,一朵擁著一朵,每一朵仿佛都是一位婷婷少女的臉龐,紅的嫵媚,黃的高貴,粉的素雅。
在這些花朵之下,是大片大片深綠色的葉片,每一個葉片只有大小之分,卻無顏色形態之別。仿佛它們就是為了那些花兒而生,活得默默無聞,活得心甘情愿。有朝一日,鮮花零落,天地之間,恐怕只剩下這些碧綠的葉子在支撐著了吧。
表哥遠遠對著我“嘿嘿”笑兩聲。我知道他在和我打招呼,立刻停下腳步,卻意外地沒有等到他的下一句“羊呢?我去看看羊吧!”他笑完后把頭又扭過去,默默地望向院子里的槐樹。這讓我有了些許愕然。
緊走幾步,搬了一張小凳子。我挨著表哥坐下來。記憶深處的那件打了好幾處補丁的厚褂子已變成一件長袖白襯衫,手腕處的紐扣整齊地扣著。襯衫沒有扎進褲帶里,松垮垮地搭在腰間,只是肚子往外鼓,明顯發福了許多。他雙手規規矩矩地平放在淺藍色休閑褲上,這坐姿讓我不由想起剛進小學時老師示范的動作。他黑黢黢的臉龐,嘴角不時顫動一下。我赫然發現他的短發中鉆出不少白發,鬢角花白。心中不由一動,唉,轉眼間我也四十多歲了,不再是河灘上好個戲耍表哥的少年了。表哥呢,已然年過半百了。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話,看見表哥時,一句話再也嘣不出來了。他看大槐樹看得很投入,眼睛里隱隱閃著些許光亮,渾似當年他看著自己放牧的那羊群。難道,大槐樹上有群羊?
我也扭著頭望向槐樹。可眼前的這棵大槐樹,除了一座舊鳥窩,真的再沒什么奇特之處?;蛟S因為樹齡較長的緣故,樹莖較粗,樹冠雖然很大,但樹葉并不茂密。我坐在屋門口,看見星星點點的陽光透過樹葉灑落地面。
不,不僅只有陽光。樹葉的縫隙中,我還看見了忽閃而過的潔白云朵。那一陣陣被輕風趕著的白云,那變幻不定的白云,那自由自在的白云,那不沾染一點人間煙火的白云,不正是表哥在河灘上放牧的那群羊嗎。
“你可認識他是哪個?”正當我和表哥沉浸在觀賞大槐上的那群羊時,姑媽挎著滿滿一籃子菜回來了。她一放下籃子就拎著表哥的袖子問道。
“我知道,他是小寶!”表哥竟然連頭都沒有轉一下,盯著槐樹緩緩答應著。姑媽脫掉手上的鑰匙環,一伸手竟然從表哥的椅子后面扯出一條帶鏈子的鎖。
“現在他年齡越大神智越不清醒,10年前,你小哥結婚家里把所有的羊賣了,他還能干干田里的活。去年家里的地被征了,他一下就閑下來了。以前醫生說就怕他閑著,一閑就想睡覺,一睡就是一天,有時飯也不知道吃,越睡越迷糊。有時他會自己胡跑,說是去找羊。我要出門只能把他鎖在椅子上,他自己就看大槐樹。樹上能有什么?什啥也沒有,唉……”姑媽打開鎖后,將一條小姆指粗的鏈子自表哥腰間抽出來。
中午吃飯時,姑媽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又喊來離這不遠的姐姐和姐夫陪酒。大表哥兩口子自孩子考上大學后就去鄰省的一家外企工作,常年不在家。姑父婚后變得好吃懶做,上班的工資不夠自己抽煙喝酒的開銷,退休后又嫌家里煩,坐不住。小表哥倆口子在市里做生意,姑媽就打發他給小表哥接送孩子上學。
姑媽已經八十多歲了,留在家中照看著表哥。有一天她老去了,誰來照看表哥呢。我問她,早些年怎么不給表哥找個老婆。
“他這個樣子,哪個愿意跟他?以前有個人介紹了一個瞎子,我們看了人也不錯,可是就是不會做飯,弄出來的飯腌臜得很!半生不熟的怎么吃?”我說,為什么不送福利院。
“不去!丟人!”其實我總覺得是姑媽舍不得。“我們也找過一些部門,他們說二寶條件不夠!要自己處理。你看這怎么辦??!”
飯桌上,表哥規規距距地坐在桌邊,守著一大碗白米飯。姑媽夾給他什么菜他就吃什么,從不主動伸筷子。我夾了一塊裹著白糖的西紅柿給他。記得小時候每次去他家時,這道菜是他最喜歡吃的,每次給他夾一塊他就“嘿嘿”笑兩聲,然后一口塞到嘴里??蛇@次他竟然把碗挪開了,破天荒地說道“涼,我不管吃!”他一開口,大家卻都笑起來了。
“嗯!二寶看見弟弟來了高興,還多說話了。清醒的時候還知道現在身體不好了,能管住嘴了,好!”姑媽夾了一大塊肉按在他的碗里,接著又說起她逢人便講的我曾經聽過無數次的舊事。
“那年二寶不到一周歲,我抱著他去地里放水。隔壁一家人就來搶水,我先來的憑什么給他,就仗著他大門大姓的人多?我就跟他們扯。那個男人趁我不注意一锨把揳到了二寶的腦袋上。他小時候還好好的,上了學之后慢慢發現智力不行了,二年級沒念完就回家放羊干農活……”
“多虧這個傻孩子,放了整整18年的羊。要不然,家里沒錢供幾個小孩念完書!我們也熬不到今天?!?/span>
創作談
關于《大槐樹上有群羊》
徐玉向
兩年前,我第一次去老姑臨時租住的院子。
這所院子緊靠路邊,墻上還刷了一層白灰,看起來似乎比老姑家原來的房子敞亮。正對著院門的是二層平房,東面還有兩間平房當小鍋間,西墻下,是一座小小花壇。由于人少,她們只租了下面一層。聽說,樓上也沒人住,房東只在上面放了些東西。
家里的兄弟都去過老姑的新家,唯我常年在外奔走。趁著探親的機會,按他們給的地址,一下就找到地方。拍了鐵門,姑夫出來了。姑夫說,你老姑還惦記著陳郢的小園地,一早就騎著三輪車過去了。二表哥里屋睡覺,只露出一個囫圇的背。
第二次再來,老姑出去買菜了,姑夫去了市里看病了。院子里只剩下二表哥,坐在屋子前面,靜靜地看著四角的天空,看著飄來飄去的云朵。這一幕讓我想起多年前,他偶爾來我們家的情形。
那時,我家院子的東南角有一棵大槐樹,樹冠大過尋常一間屋子。樹頂常棲著一群鴿子。二表哥每次來,都沒人陪他說話。他就坐在門口,默默看著那棵大槐樹,幾縷陽光透過樹梢,灑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如果沒有人跟他說羊的事,他會一直看到吃飯。家里任何一個人但凡提一句“二寶,你的羊呢”,他一定報之一笑,算是回應,除此之外,再無更多言語。
老姑家原來的村子距淮河不到五百米,村子后面就是淮河大壩。老宅的前面是一大片菜園,其他幾塊莊稼地都在壩子附近。印象中,村子西邊的河灘上還有一座廢氣棄的硫酸廠。河灘茂盛的野草叢,就是二表哥放羊的主陣地。
一群羊,仿佛就成了他的全部寄托。我家到老姑家不到兩里路。夏天,小表哥常常帶我們去瓜地轉上一圈,再溜達到河壩邊上玩耍,或是下到淮河里撈烏龍(螺螄)、掏歪歪(河蚌)。這個時候,二表哥仍然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的羊。有時,甚至飯桌上也不見他的影子。
有一次,他來我們家走親戚,竟然還趕著羊過來。母羊下小羊,他就把母羊放到他住的屋子里,一直守著,直到小羊出生。
除了放羊,家里的粗重農活,二表哥也一直是主力軍。
近幾年,村子因為規劃而拆遷,老姑也舉家搬到長淮站老街的一所民房里。說是舉家,其實只有三人了,老姑、姑夫和二表哥。家中的兩個表哥和一位表姐均已成家,各有去處。
二表哥因小時候被人傷了腦袋,小學二年級沒有讀完就輟學在家,放羊干農活,一干就是四十年。而今,村子拆遷了,菜園沒有了,耕地被征收了,羊群也早沒了,二表哥就閑下來了。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二表哥無事可做,亦無地方可去。老姑說他年紀越來越大,腦子開始有些瘀了,不敢放他單獨出去。以前住在村子里,大都是本家,彼此熟悉,轉迷了,遇到熟人還能帶回來。陌生的地方,誰肯幫忙。萬一遇到壞人,直接拐跑了。
吃飯的時候,老姑頗為傷感地說了一句話。她說,她現在還在,還能照顧二表哥。有一天,她走了,誰來照顧他。
老姑反復說,這些年,這個家就虧著這個傻孩子了。他穿都是別人不穿的衣服,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從不挑,不爭。賣了羊,都補貼家用?,F在家里好起來了,只剩下他一個沒有去處。
老姑已八十歲了。為了他的將來,她去找過民政部門,他們說不符合條件,不給幫助。送他去福利院,又舍不得。有人給他說媒,老姑又看不上對方。幾個兄弟姐妹家境也一般,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哪個得閑照看他。
老姑最后說,你不是會寫東西吧,就寫寫你二哥吧。起碼,讓大家都知道他的故事,讓大家都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他這么個人。
回到項目,一安頓下來,我就動筆。關于二表哥的一幕幕往事馬上浮現到眼前,僅用兩個晚上就完成初稿。篇名最先叫《表哥》,在投稿的時候,靈機一動,改成《大槐樹上有群羊》。
樹葉的縫隙中,我還看見了忽閃而過的潔白云朵。那一陣陣被輕風趕著的白云,那變幻不定的白云,那自由自在的白云,那不沾染一點人間煙火的白云,不正是表哥在河灘上放牧的那群羊嗎。
作者簡介
徐玉向,男,安徽蚌埠人,第八屆安徽青年作家班、第三期全國網絡作家在線學習培訓班結業,安徽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作品見《天涯》《中國鐵路文藝》《石油文學》《陽光》《海外文摘》《散文選刊》《散文百家》《延河》《小說月刊》《短篇小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