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布時間:2021-11-23 來源:安徽作家網 作者:安徽作家網
我省作家吳中偉散文《楓球煨雞蛋》發表于《散文選刊》第10期;詩歌《遼闊的塵世》(外三首)發表于《青年文學家》第11期。
作品欣賞
楓球煨雞蛋
多少年都沒吃過楓球煨雞蛋了!努力回味它的氣息,終是寡淡,游離于味蕾之外,以至索然無味。
到公園走走吧,春光易逝,怕是辜負了春日的好時光。今年春上多雨,晴了幾天,就不免要下一陣子,乍暖還寒的天氣,反反復復,弄得心里也是浮浮沉沉。迎面拂來的風,還有些許的涼意。
又是一夜春雨,低洼處積滿了水,走在上面滑溜溜的,總要小心翼翼。不遠處,黑色的小球散落一地,有的還滾落到低矮的溝渠里,和泥巴裹在一起,黏糊糊的。
是楓球嗎?我忍不住走過去,側著身子,盯著看。
針狀的刺,摸起來有些扎手,湊近鼻子聞,一股草木的芳香還是那么熟悉。任憑它再怎么遷徙、演變,在城市變換另一幅面孔,它的底色終是褪不掉的。
鄉村三月,清晨的空氣中飄著一層薄霧,母親剛從秧田回來,還挽著半截褲腿,便忙著四下找尋楓球了。房前屋后,池塘邊上,樹下檐角……母親說帶著清亮雨水的楓球最得自然日月氣息。她舍不得將楓球用竹竿打下來,許是怕傷了樹木的元氣。母親常蹲在地上,歡歡喜喜地撿,歡歡喜喜地放在竹籃子里,不一會兒,籃子底便裝滿了。
母親滿心歡喜地看著這些黑疙瘩,她總要在門前的大塘里沖洗幾遍,一個一個拿在手里,刷干凈。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母親當成寶貝一般,疊在瓦罐里,再放七八只雞蛋,加上大半罐子的水,慢慢熬煮。
通常,母親為省柴火,就直接放在鍋洞里煨,明火已經熄滅,但熾熱的火星還旺著呢!一般要熬上四五個小時,蛋殼全是黑褐色的才算完工。水汽也曾頂著瓦蓋,發出“噗噗”的聲響,它沒有骨頭湯的香醇,讓人蠢蠢欲動;也沒有紅豆湯的濃稠,讓人垂涎欲滴。只是有股清淡的草木香味縈繞在廚房,若隱若現,又揮之不去。
剝開雞蛋,和平常吃的清水雞蛋不一樣,也有別于過年才能吃上的炆雞蛋。從里到外都是烏黑透亮的,看起來就沒什么胃口。母親將剝好的蛋放在桌上,叫我趁熱吃了,說是有營養,還能防治偏頭疼。母親自己不吃,說是胃不好,吃了難受,只喝湯。我知道母親是舍不得,春上,雞蛋金貴,各家都攢著,都指望著孵小雞呢。
烏黑的湯總是難以下咽,母親眨巴著眼睛,示意我也要喝幾口。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的偏頭疼就是喝了湯才好了不少,不知有沒有科學依據。看著母親喝湯時皺著眉頭的樣子,我總疑心它有這般的功效。拗不過母親的好意,總要討價還價地讓她拌上一兩勺白糖,攪拌起來,便一股腦兒地咽下去,也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味。只覺甜中還滲著幾分苦澀,濃得化不開!母親也會差我送幾個煨雞蛋給鄰居家孩子,鄉里鄉親的,誰家有東西,都分享著,不分彼此。
自上了高中,就很少吃楓球煨雞蛋,父親說是楓樹挨著墻院,擔心枝葉掃了瓦片,就鋸斷了靠近墻角的枝椏,楓球,也不像先前那般多了。
如今,母親身體已大不如前,年初不得不坐上輪椅,衣食起居都得靠父親打理。母親的偏頭疼終是沒犯,又或許,她已慢慢地習慣了傷和痛……
作者簡介
吳中偉,安徽桐城人,合肥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于《詩歌月刊》《鴨綠江》《青年文學家》《散文詩》《散文選刊》等。